无论是在外行还是在专家眼里,生活在北美洲的条纹臭鼬(Mephitis mephitis)都是自然界中“最有味道”的动物之一。它们为了逃避天敌的捕猎,进化出了一种独特的防御机制。当敌人的逼近让它感受到威胁时,它会抬起毛茸茸的长尾巴,向敌人发出警告:“不要再靠近我,否则后果严重”。如果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无视这一警告,依然我行我素,它将付出沉重的代价。条纹臭鼬会从两个靠近肛门的腺体向敌人喷射几毫升分泌物,这种“化学武器”的味道会让对方终身难忘:分泌物会引起流泪和恶心,长时间附着于身体上,即使反复冲洗高度稀释后,气味依然挥之不去。
生活于北美洲的条纹臭鼬。图片来源于网络
条纹臭鼬不仅仅是臭味奥运会的冠军,它的分泌物在高浓度下甚至有毒。早在1881年,美国高校的一场学生恶作剧就证实了这一点。当时,美国弗吉尼亚州布莱克斯堡的弗吉尼亚农业机械学院,一名学生迫使他的一名同学长时间吸入臭鼬分泌物。结果事情闹大了,这名不幸的学生失去了意识,随后医生很快被叫来进行抢救。医生的救治方法很独特,他用威士忌灌入昏迷学生的喉咙。这种看上去像美国西部赤脚医生的治疗手段竟然起了作用。昏迷的学生恢复了意识,但感觉头疼的利害,不过幸运的是,睡了一夜后,他的所有症状都消失了。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图片来源于网络
考虑到以上事实,就不难理解为啥很少有科学家去研究条纹臭鼬了。注意,这里说的是“很少”,而并非没有。这些勇敢科学家的工作,让我们了解到臭鼬分泌物是一类高度复杂的天然产物,也是含硫化合物的“杰作”。
德国化学家Friedrich Wöhler是第一位有记录的勇敢者。他的朋友从纽约寄给他一份深黄色、油状的臭鼬分泌物。Wöhler把这种“气味非常难闻”的油状物交给了他的比利时博士后T. Swarts(第二位勇敢者)作进一步研究。T. Swarts通过蒸馏法将该物质分离为两种含硫馏分:一种是无色的、有“刺鼻气味”的流体油(105-110 °C),另一种是粘稠、淡黄色、气味难闻的油(195-200 °C)。蒸馏残余物中,有一种含氮的碱。由于数量稀少,样品只能进行化学定性研究。Wöhler还报道了臭鼬分泌物对人体的生理影响:Swarts在工作期间感到头疼,尿液和汗液中都有臭鼬分泌物的气味。总之,选择坚守这一研究领域的人都面临相同的命运: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会闻起来像臭鼬……
著名德国化学家Friedrich Wöhler。图片来源于网络
另一位勇敢者是Oskar Löw (1844–1941),然而他的研究并不顺利。阻碍的力量来自他的同事,原因令人啼笑皆非:他的研究材料实在太臭了,附近的同事们纷纷抗议!伴随着这样的抗议,他初步研究并证实了臭鼬分泌物中有含硫和含氮成分。后续实验只能不了了之,因为他所在的整个学院都崩溃了,人们捂着鼻子大声惊呼:“臭鼬!我们这里有一只臭鼬!”
到了1896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Thomas Aldrich (1836–1907) 将这种分泌物描述为“一种清澈透明、有金黄色或琥珀色的液体,具有独特、穿透性和超级强烈的气味,在常温下比重小于水(0.939)。” Aldrich专注于样品中沸点在100-110 °C的馏分。通过理论计算和实验分析,他推测,这段馏分中主要含丁硫醇。然而,丁硫醇有4种同分异构体:1-丁硫醇、2-丁硫醇、2-甲基-1-丙硫醇和2-甲基-2-丙硫醇。到底是哪一种丁硫醇,当年Aldrich措辞很谨慎,但不少书籍中都指认1-丁硫醇是臭鼬分泌物的主要成分。这在1975年被证明是错误的,不过化合物含硫是确定的。
图4. 1-丁硫醇的化学结构。
那么,臭鼬分泌物里到底含什么?现在只能说,其中含有硫醇,或许还有其他含硫化合物。要彻底弄明白,还需要更多的……勇敢者。
参考文献:
[1] William F. Wood, The History of Skunk Defensive Secretion Research, Chem. Educator, 1999, 4, 44–50. DOI: 10.1007/s00897990286a
[2] T. Swarts, Über das Öl des Stinkthiers, Justus Liebigs Ann. Chem. 1862, 123, 266–270. https://doi.org/10.1002/jlac.18621230220
[3] O. Löw, Notizen über das Stinkthier (Mephitis texana), Ärztl. Intell. München 1879, 252–253.
[4] Thomas B. Aldrich, A chemical study of the secretion of the anal glands of mephitis mephitiga (common skunk), with remarks on the physiological properties of this secretion, J. Exp. Med. 1896, 1, 323–340. DOI: 10.1084/jem.1.2.323
[5] Kenneth K. Andersen, David T. Bernstein, 1-Butanethiol and the striped skunk, J. Chem. Educ. 1978, 55, 159. DOI: 10.1021/ed055p159
[6] Who is Nature's Biggest Stinker?
https://www.chemistryviews.org/who-is-natures-biggest-stinker/
(本文由天生西南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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