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科学家如此少，都是期刊惹的祸？

当全世界都在谈论男女平等时，科学界亦是如此。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不难发现，在如今的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STEM）领域，从学生到教授，职业金字塔中的女性代表比例呈阶段性下降。为此，人们也提出了很多倡议和活动，希望解决STEM领域的性别失衡状况，比如通过开展一些性别发展项目提高女性研究者在STEM领域的参与度，通过放宽女性研究者申请基金项目、科技奖励的年龄以及项目结题时间等克服生育、抚育带来的影响。尽管如此，情况似乎并未得到明显改观。在谈论女性科学家严重流失的背后原因时，人们更多的将其归结于缺乏自信心、科研与家庭间的冲突、职场的不公平待遇等等。而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具有高影响力的学术期刊似乎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

最近，来自美国华盛顿大学的心理学教授Ione Fine等人在BioRxiv预印本服务器上发表的一篇题为“Persistent Underrepresentation of Women's Science in High Profile Journals”的文章中揭示了女性科学家的学术发表状况，^[1] 其结果表明在高水平期刊上发表文章的女性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比例严重偏低。考虑到在高校和科研院所中，“Publish or perish（不发表即灭亡）”是一个无人敢忽视的游戏规则，在知名期刊上发表学术成果是大多数科研工作者职位晋升、申请基金的“硬性要求”，所以，高水平期刊上女性作者比例偏低可能会直接导致STEM领域女性顶尖人才的匮乏。

在这项工作中，Fine教授团队通过调查发现2005-2017年期间在美国和欧洲从事神经科学研究的博士后和博士生中女性的比例分别是43.5%和55%，同时，在这期间获得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科研基金资助和英国医学研究委员会研究基金资助的神经科学领域科学家中女性占比约30%，这与该领域中具有终身教职的女性科学家比例（29%）相当。通常，学术论文的第一作者大多是博士生或博士后，通讯作者则是那些获得科研基金资助或具有终身教职的科学家。因此，作者猜测在2005-2017年间学术期刊上发表的神经科学方面的论文中女性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比例应该与以上数据相吻合。

图1. 神经科学领域的女性代表比例。图片来源：Society for Neuroscience, NSF, NIH^[2]

为了验证以上猜想，Fine教授团队从PubMed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中提取了2005-2017年期间15个高水平学术期刊上发表的16万多篇神经科学领域的论文，并使用性别筛选数据库（genderize. io database）（一种根据first name判断性别的数据库）对这些论文中的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性别进行了统计，结果令人震惊。他们发现，论文第一作者女性比例最高的期刊是Neuropsychology Review（52.58%），其次是Brain （43.01%），而最低的则是Nature（25.22%）和Science（＜25%）。除了Neuropsychology Review，女性论文第一作者的比例都低于男性，同时也低于博后及博士生中女性的比例。论文通讯作者女性比例最高的期刊也是Neuropsychology Review（39.04%），其次是Current Opinion in Neurobiology（27.19%），最低的仍然是Nature（14.64%）和Science（15.53%），除了Neuropsychology Review这一综述性期刊，其他14种期刊中女性通讯作者的比例全部低于30%，这与获得基金资助和终身教职的女性比例相矛盾。

图2. 不同期刊中女性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比例和期刊影响因子。图片来源：BioRxiv

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论文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中的女性比例与期刊的影响因子呈明显负相关：期刊影响因子越高，其女性论文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比例越低。他们还发现，在过去的13年里，绝大多数期刊中女性作者的比例并未有明显增加。更令人沮丧的是，某些期刊中（Neuropsychology Review，Nature Neuroscience）的女性通讯作者比例居然出现了下滑。

图3. 不同年份中Nature、Science 和PNAS 上女性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比例分布。图片来源：BioRxiv

图4. 2005-2017年间各期刊女性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比例的变化。图片来源：BioRxiv

虽然这些数据本身并不能解释高水平学术期刊上的性别差异，但是考虑到男女在智力水平上差别不大，人们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女性科学家在发表文章时遭遇了性别偏见。研究人员发现，当科学文章被随机分配给审稿专家时，男性科学家的科研工作更容易得到认可。如果学术期刊的审稿专家在评阅稿件时不被告知投稿人身份，那么女性科学家文章被录用的比例会明显提升。除了同行评议，性别偏见在编辑过程也时常发生。一些男性编辑更倾向于选择男性审稿人对一篇文章进行评议，由于期刊编辑以男性居多，这可能会影响文章发表时性别差异的产生。此外，期刊编辑选择男性科学家作为约稿对象的倾向也明显高于选择女性科学家。

当然女性科学家自身也存在着原因。Nature Neuroscience 公布的一项数据显示，向该杂志投稿的作者中，女性作者的比例仅有21.5%，这似乎暗示女性科学家不太愿意将文章投给高影响力的期刊。在竞争激烈的学术领域，一次投稿失败而导致的学术发表延迟，意味着文章被其他团队抢先发表的风险很高。相比于男性科学家，女性科学家可能更加保守，当其预测学术成果在高水平期刊上的发表概率较低时，她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较低影响力的期刊。此外，很多科研团队的领导者表示在一项合作完成的工作中，男学生在争取文章中的作者排名时要比女学生更主动更积极。

毫无疑问，只有学术成果发表在高知名度的期刊时，科学家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奖励、资助以及名校的职位，然而女性在科研成果发表方面的劣势地位正在拖累她们在学术道路上前进的步伐。科学出版界有着惊人的利润，他们主要依赖于科学团体，科学家不仅是投稿作者、审稿人更是消费者，因此期刊必须保证整个出版流程的公平性，比如鼓励女性科学家投稿、主动向女性约稿、采用双盲评审制度、编辑过程中的公平等。此外，科学团体应要求期刊公开文章投稿作者和录用作者的性别及种族数据，这可以帮助研究人员避开那些有过“不良记录”期刊。

参考资料：

1.https://www.biorxiv.org/content/early/2018/03/08/275362

2.https://www.socialsciencespace.com/2018/03/study-shows-lack-female-authors-academic-wri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