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樵大夫】安卓娅 不再来

▲美国南加州大学临床医学教授 乔人立

期待与意外

一天，正当我在门诊室忙碌不堪，护士走过来塞给我一个信封。信来自安卓娅，我的一位中年女患者。

安卓娅早该来复诊了却一直没有露过面，连我亲自催促她复诊的电话留言，也没有得到回音。患者不来复诊，有可能是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不需要再看医生，也许因为是换了保险，当然也可能是对医生失去了信任。可是安卓娅不来却肯定不是这些原因。我赶到前台，却已不见安卓娅的踪影。接待员告诉我，那位女士留下信封后就立刻离开了。

我心中难免涌起了些失望与纳闷。打开信封一看，我不禁微微一笑，好像安卓娅这位患者就在我的眼前。

曲折诊断后的惊喜

安卓娅因剧烈咳嗽，症状持续六个多月不见好转，经私人医生介绍找我会诊。接诊后CT检查发现她的半个右下肺状如蜂窝，基本上已经完全纤维化；我推断发病机制在于局部堵塞压迫。病情分析合理，感觉安卓娅对我非常的信任。

气管镜检查果然发现“肿物”。谁知，经历一番曲折的诊断历程，这貌似严重的病理真凶竟然是一片吸入的菜叶。菜叶卡在了右下支气管为时已久，被纤维蛋白包裹形成了肿瘤状异物。这样的“肿物”缺乏依附，被活检钳连根取下。我们歪打正着，不仅建立了诊断而且实行了一次完整的切除术，根治了安卓娅的病情。

作为医生，作为一个专门处理危重症与复杂病例的医生，能有几次皆大欢喜的完美结果？我因此非常期待将这一惊喜在复诊时当面告诉安卓娅。

孰知，安卓娅却取消了复诊预订，而且她从此竟然就再也没有回来看我的门诊。我甚至曾试图反省自己在什么地方可能给她留下过误解，可临床繁忙，时间一长这个患者已经在我的记忆里逐渐失去了清晰生动，只留下了对一个有意思的病例的模糊印象。没想到，时隔许久，又有她的信落到了我的手里。

意想不到的原因

那信封信纸并不十分讲究，但信封与信却都是用淡蓝色的笔手写的。像所有认真负责的老师一样，安卓娅的字迹整齐而好认。也许是我带着些想象，我觉得那字体里还透着淑女端仪和安卓娅特有的鲜活。于是，我仔细的把安卓娅的信折好，郑重的收藏起来。

“Q医生，你好吗？我已经全好了。你彻底地治好了我的病。我已经恢复了工作，给我的孩子们讲课，讲一上午也没有一点咳嗽。我感觉好极了。我想让你知道我好感激你的照顾。可我不敢回去看你，因为，我管不住，又开始抽烟了。对不起，我不想听你骂我。你亲切的，安卓娅。”

我这才算幡然醒悟，想起了初诊安卓娅时的几句对话。

那是在问诊生活习惯时，当我得知安卓娅抽烟，顺口带了点儿责备：“咳成这样你还吸烟？”

当时安卓娅像是被人揭了短，立刻变得非常局促，忙着解释：“没有，没有，我都好长时间没有抽烟了。咳嗽得没法抽。而且，你知道……”

我半打趣儿的打断了她，“哈，是不抽啦，还是不能抽了呀？”

谁曾想我一席并不很经意的话作用这么大，可要是真促着安卓娅戒了烟又该有多好。

本期编辑：董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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