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袁榭
【新智元导读】前段时间在美国水牛城发生的大规模枪击案，是一起每步都高度与网络平台相关的新型暴行犯罪。
当地时间2022年5月14日，美国纽约州的水牛城（Buffalo）发生枪击案，造成10死3伤。这是美国2022年死伤严重的系列大规模枪击事件开头，惊动到总统与副总统都发表声明谴责暴行，是之后至今一连串暴力事件的开先河者。年仅18岁的嫌疑犯Payton Gendron在犯案后向警方弃械投降，已被拘留。根据初步调查，当地执法部门表示，Payton Gendron从离案发地有322公里的纽约州康克林镇（Conklin）开车数小时到水牛城，全副武装进入「Tops Friendly」超市后开枪。目击者称，Gendron身穿军装和防弹衣，手持半自动突击步枪。他先是在停车场杀死3人，然后进入超市。在此后的1分钟内，Gendron连续多次开枪，枪杀7人。在袭击过程中，一名保安曾向Gendron开枪，但子弹击中了Gendron的防弹衣，未能阻止他。反而令Gendron痛下杀手，杀死了该名保安。Gendron的袭击方式，被认为与2019年新西兰基督城杀害数十名穆斯林的极端枪手的凶行，有着相似之处。按Gendron的自白宣言，他的确花了时间研究那场袭击。执法部门仍在确认Gendron在网络发布的180页种族主义自白宣言的真实性，该宣言概述了他的种族主义、反移民和反犹太主义信仰。根据纽约州执法部门所称，2021年6月，康克林镇有一名学生发表威胁性言论，宣称要在他所就读的高中毕业典礼上发动枪击。此人因而被联系到校处理的州警方送交医院、接受精神鉴定，但当时他并未受到犯罪指控，并在一天半之后就出院。一名不具名的执法部门官员告诉美联社，该名学生正是Gendron，他当时仅能按纽约州的精神健康法律被短暂限制行动。不过，此人不是一直都是这种狂人。此次血案从发端到结尾，是全程都依托网络平台、数码生活方式的赛博朋克。按各种渠道的消息，Payton Gendron在新冠时代来临前是个泯然众人的少年，没有特别的长处，但也没有特别的短板。Gendron除了12岁时是个狂热热衷于马克思主义的小孩、见人就推销赤色观点以外，几乎不会给人留下印象。而按Gendron的自白宣言，他的剧变时刻发生在新冠大流行。2020年5月，学校不上课了，网课又等于放水。空闲时间剧增的16岁少年Payton Gendron在互联网上到处瞎逛。与同龄人不同，他不只满足于看看TikTok、刷刷Reddit。Gendron开始通过各种论坛的阴谋论版块学习各种稀奇古怪的「世界隐藏的真相」。按Gendron的自述，他在阴谋论网站上，接触的也不是什么高档次的理论材料和整全灌输，而是各种梗图、恶搞贴、内容简单的可视化统计表。就靠这些赛博世界的传单对应物，Payton Gendron的脑内建立了极度扭曲且自相矛盾的世界观：白人世界要完了，黑人在不成比例地残杀白人、用高生育率将白人挤走，犹太人与全球化精英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他这个有志青年必须大杀一阵以警醒世人了。看来光靠自媒体贴子认识世界，在哪里都会出大毛病的。不说别的，光他的族裔认定就不靠谱：Gendron自认为是纯正白人，「因为双亲祖先来自西北欧和意大利」。不过如果稍通史籍，就会知道，意大利裔至少直到1940年代的美国，还不能算足够「白」的白人。否则当时各种对意大利裔形貌与生活特征的种族蔑称「油头」（Greaseball）、「酸汤」（Wop）无从出现。过去的此类暴行犯，一般在网上看到乱七八糟的的东西、脑子糊涂之后，就回归现实生活开始筹备搞大事。但Payton Gendron的犯罪筹划是线上线下并行的。有人发现，在主要由游戏玩家使用的即时通讯平台Discord上，Payton Gendron加入了其中一个「涉及很多军械与防弹装甲内容」的私密群组，并于2020年8月至2021年1月在其中发言和咨询、还在2021年12月份多次发出「要搞个大的」类型的暴言。咨询时Payton Gendron在私密群组中贴出了越战时代的子弹盒，称这是从祖母处得到的当年旧物。并藉此导入以下等等问题：「0.30-06英寸口径M2改型机枪弹有无常规0.5英寸口径M2机枪的穿透力」「各种规格型号的战术头盔与可插板防弹背心的性价比怎样」当然，很多大报大刊借题发挥，指责Discord一贯不注意审核、放任平台上有此类内容、并且于凶手在群组后宣布决定后仍未删帖和举报，才导致今次的祸事。这其实真是冤枉了。Payton Gendron加入的Discord私密群组，并非什么极端分子暗地交流不轨信息的场所，其实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军事模拟游戏《武装突袭3》（Arma 3）的游戏拓展模组和玩家群组。「波希米亚互动」公司（Bohemia Interactive）制作的《Arma》系列游戏，可以说是全球所有吃鸡类游戏的爸爸。Arma 3的一个拓展任务与地图衍生模块，直接孵化出前几年火遍全球的PUBG。而Arma 3的物理引擎具有高拟真度，让游戏能模拟子弹的空气摩擦系数、初速与动能转化系数、有效飞行时间量、口径与动能系数等。这能让玩家体验到高仿真的模拟士兵体验：决定射击时要考虑自己游戏中虚拟枪械的射击弹道下坠、提前量、弹着点风偏、穿透目标效果等。虽然原始游戏中已给玩家提供了逾百种虚拟枪械选项，但Arma 3的高拟真度物理引擎和开放性模块编辑器，鼓励玩家自行开发各种射击效果或更拟真、或完全玄奇的枪支模组。为了交流开发经验，有很多资深玩家在Discord上开设同好间的私密群组。大家从公开合法的搜索中学到各种真实世界军械数据，并以菜鸟编程者的热情，将这些数据用TXT+、TexView等基础编程和渲染工具，做成新的游戏拓展模组。谁知道在这种纯粹阿宅社群中，会混进来学资料是为在现实中搞大新闻的凶手呢？Payton Gendron加入的，是这些群组里在小圈子里最出名、也是人最多的之一，真没人注意到他的咨询其实包藏祸心。至于没有及时删帖、及时在2021年12月举报的指责，那也是冤枉的。由于Discord的运营机制，私密群组的群主有着很大的自主权限。不过Payton Gendron所在的Discord群组，其群主在2021年3、4月份就说自己厌倦了网络生活、断网做现充去了，直到现在还没上过线、也没更新过游戏模组。现在Discord把那个私密群组还是给封了。
Gendron在犯案的同时，也透过游戏主播常用的直播流媒体平台Twitch实时直播犯案过程。从开车抵达案发现场，直到开始行凶时，Gendron一直通过自己头盔上胶水黏上的摄像头在新注册的Twitch账号上直播自己的一举一动。前25分钟，基本都是普通的第一人称视角驾驶室画面。不过在开始出现真实的射杀画面后，直播被中断，接着连主播的账号都没了。Twitch平台表示，在Gendron开始行凶2分多钟之后，是平台方察觉异状并强制将直播掐断，而且在第一时间内删除了影片存档与播主账号。Payton Gendron在自白宣言中，还仔细解释了为啥要选Twitch作为直播放送端：TikTok和YouTube的现场流直播功能都要求观看者有注册后的账号。Facebook Live也差不多，没脸书账号就看不成直播。只有Twitch最亲民，广大群众没账号也能直接打开就看。真是，有这脑筋，何必搞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就算大学肄业，上中国做个新媒体运营岗，也很能胜任了。尽管现在各个平台为了避免模仿犯，大都下架了直播的全部录像，不过还是有很多内容比较无害的无血腥截图和片段流传。直播中，Gendron在进入超市后曾将枪口对着一名躲在收款机后的店员，但在看到对方是白人后，他道歉并将枪口移开。直播还显示，Gendron在行凶过程中大喊种族辱骂词语，并在步枪上喷涂了N字开头的辱骂黑人贬义词。2022年的美国最大枪击案，发端于网络新媒介、筹备于网络新媒介、最后在流媒体平台上直播。
参考资料：
https://nypost.com/2022/05/14/buffalo-shooter-payton-gendron-posted-white-supremacist-manifesto/
https://kotaku.com/twitch-discord-4chan-shooting-buffalo-tops-jimboboiii-m-1848927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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