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錫先生《四庫提要辨證》弁言
《四庫提要辨證》是一部訂正清代官修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訛誤的學術專著,是現代著名古文獻學家、目錄學家余嘉錫先生的學術代表作,也是中國現代學術史上最有影響的著作之一。余嘉錫先生于1948年當選爲中央研究院院士,主要就是因爲這部著作的巨大成就。
余嘉錫(1884-1955),字季豫,是湖南常德人。其父嵩慶于光緒初年進士及第,做過七品的商邱縣令,官至湖北候補知府,但深通經史。在父親的教誨下,余先生幼年起就廣泛閱覽了大量經史典籍,加上勤於記誦,悟解超拔,青年時就有志於撰述。十八歲中鄉試舉人,得到作有《新元史》的史學家柯劭忞賞識,被選爲吏部文選司主事。辛亥以後回鄉,在常德師範學堂任教。二十年代因湖南戰亂,先避地長沙,1927年經柯劭忞介紹北上北京,授館于《清史稿》主編趙爾巽家,課讀趙氏子弟的同時,也輔佐審讀《清史稿》初稿。1928年後,在北京大學等學校任講師,講授目錄學。1931年,擔任輔仁大學校長的著名史學家陳垣先生聘其爲輔仁大學教授、中文系主任。其後即在輔仁任教達十八年之久,1942年起又曾任文學院院長。在輔仁期間,曾先後開設目錄學、秦漢史、古書校讀法、《世說新語》研究、《漢書藝文志》理董、經學通論、駢體文講讀等課程,內容涉及經學、史學、文學和文獻學等諸多領域,足見其涉獵範圍之廣。1949年以後,任中國科學院語言研究所專門委員。1952年因腦溢血癱瘓,1955年除夕夜猝死,享年72歲。余先生一生著述不輟,已出版的著作除本書外,尚有《目錄學發微》、《古書通例》、《余嘉錫論學雜著》、《<世說新語>箋疏》等。(余先生生平經歷主要依據《中國文化》十三期刊周祖謨、余淑宜《余嘉錫先生學行憶往》)
余先生生活在中國近現代學術思想發生巨大變革的時代。他雖幼承家學,早習舉業,一生治學的主要格局也是繼承乾嘉文獻考据學的傳統,他平生服膺前人以目錄學爲治學之鑰的說法,重視目錄學的研究,重視掌握目錄以求博通群籍,一生讀書涉獵極廣,自稱“史、子兩部,宋以前書未見者少;元明以後,亦頗涉獵”(見《四庫提要辨證序錄》。後文引其自述不注出處者,皆見此篇)。他的讀書,不以孤本僻書以炫世,自號書室名“讀已見書齋”,自購書也以明清精刻本爲主,不以宋元刻本爲奇。但他對傳世典籍閱讀之廣博,鑽研之深契,分析之細微,考辨之切當,都是超邁前人的。他的研究方法,從形式來說,是非常傳統的,即從讀書校書開始,在讀書中發現問題,先將所見批註於書中,積累漸多,再將批註錄出,寫成讀書劄記,再經推敲充實,形成論著。從《余嘉錫論學雜著》所收論文可以看到,他的學術視野和研究方法,與傳統舊學已有很大的不同。這裏僅舉他的幾篇論文爲例。《宋江三十六人考實》、《楊家將故事考信錄》等文,將傳統經史考據的方法用於通俗小說的研究。《楊家將演義》雖多虛構故事,但並非全無事實依憑。余先生從宋元史籍、地志、筆記、文集中廣稽史料,指出孰爲史實,孰出虛擬,並進一步推論其在民間廣泛流傳的文化背景,揭示了因其弘揚民族正氣而得廣傳民間的原因。在抗戰後期的淪陷區有這樣的論文寫出,尤足見作者感時憤世的情懷。《宋江三十六人考實》則將《水滸傳》前身《宣和遺事》所述宋江等三十六人橫行河朔的故事,追迹文獻,弄清了《水滸》主要人物的歷史原形,並從文本、制度、地理、民俗等多方面,還宋江起義以歷史真實。另《寒食散考》,研究魏晉人服食寒石散的獨特行爲,從魏晉史籍和小說中,指出這一風習的種種表現,又充分利用道教典籍和中日古醫籍,揭示所服藥物的成分,服食後的發病原因和病狀,將息節度的方法和引致百病、導致痼疾的結果,結論是服食的危害遠勝於鴉片。不難看出,他的研究極富現代學術意識,已非傳統意義的考據之學所能牢籠。又因其探討的深入和結論的精闢,他的許多看法至今仍爲學界廣泛稱道。
當然,余先生最重要的著作,還是《四庫提要辨證》。要介紹這部著作,必須先從《四庫提要》說起。
從漢代開始,中央圖書機關在廣泛徵求圖書後,都將重要的著作整理校訂,以成定本,同時撰寫提要,說明其作者、成書始末、學術價值和流布校定過程,以供學者參考利用。漢代劉向《別錄》雖僅存留八篇完整的敘錄,但這一提要敘錄的作法,爲後人樹立了良好的典範。後其子劉歆編《七略》,唐代元行沖、毋煚編《開元四部錄》,宋王堯臣等編《崇文總目》,都爲每一種入錄圖書撰寫了提要。這幾種書志雖以各自獨特的方式得以存其書名目錄,但提要都已失去,是學術史上很大的損失。清代乾隆年間學者朱筠提出編纂《四庫全書》時,即提議“每一書上,必校其得失,撮舉大旨,敘於本書卷首”(《笥河文集》卷一《謹陳管見開館校書劄子》)。這一主張是卓有見地的,得到乾隆帝和修書學士的贊同,在著名學者紀昀主持下,得到翁方綱、戴震、周永年、邵晉涵、姚鼐、余集等人的鼎力協作,終有所成。提要的編撰方法,一般先由負責某書校定輯錄的纂修官擬出初稿,再由總纂官交上述諸位學有專長的學者進行考證、修改、潤飾,成爲分纂稿,現翁方綱、邵晉涵、姚鼐等人執筆的分纂稿還各保存了一部分。總纂官再對分纂稿作出增刪改寫,形成定稿。由於編入四庫全書的古籍多達三千四百多種,加上存目六千多種,需寫提要的書籍有近萬種之多,且每一種書都牽涉到極其複雜的學術問題,參與提要編寫的學者對許多問題的看法也有很多分歧,紀昀與各位館臣爲提要的編寫可以說是殫精竭慮,反復修改,現在可以看到四庫各閣的提要有很多不同,各書前的提要與以後彙編成專書的《四庫全書總目》差異更大,就是多次改寫而留下的痕迹。可以說,這部凝聚着乾隆年間一批最優秀學者二十多年心血的大書,對清中葉以前基本古籍作了全面清理和估價,對中國傳統學術作了系統深入的總結,在學術史上的地位和影響空前啓後。
但從另外一方面來看,提要的撰寫,相比于文本的寫定來說,有更爲艱難的地方。文本寫定,只要得到善本,彙聚不同的文本,按規範操作,較易於見功。但提要的撰寫,作者事迹要備徴史傳勾稽線索才能弄清楚,成書過程和文本流傳的敍述則要廣引書志、詳核文本同異方得理出端末,而涉及到對一部書的學術評價,則要反覆研讀全書,引據前人對此書的評述,然後折衷群言,分析利病,作出允洽的評議。然而近萬篇的提要,且成於衆手,加上政治環境的制約,成書期程的限制,加上書館中嚴厲的考課複檢和獎懲措施,雖有衆多碩學的參與,要臻於善美,確是很不容易的事。余先生對提要多有訛誤的原因,也有很客觀的評述,認爲:“《四庫》所收,浩如煙海,自多未見之書。而纂修諸公,絀於時日,往往讀未終篇,拈得一義,便率爾操觚”,以致“紕繆之處,難可勝言”。在比對了各家的分纂稿和定稿後,他對總纂官紀昀的工作,也有很具體得當的評價。他認爲紀氏以一人之力而承擔全書的定稿責任,經其手後,不少提要稿都“考據益臻詳贍,文體亦復暢達”,但所承責任太多,也不免“恃其博洽,往往奮筆直書,而其謬誤乃益多”,也有定稿反不如分纂稿的。
余先生自述對《四庫提要》的研讀,始於1900年他十七歲時得到這部書以後,“日夜讀之不厭”,有所疑即引書考證,有所發見即寫於書端。經過三十多年,所得漸多,始於1931年決定寫成專書,最初有七百多篇,四十年代曾取史、子兩部二百多篇付印,此後又經多次修改增寫, 又得二百六十多篇。直到1954年10月,也就是他去世前三個月,才最後寫定四百九十篇,並撰寫序言。這本書的撰寫,先後歷時五十五年,可以說是傾注了他一生的全部心力。
《四庫提要辨證》全書四百九十篇(此用余先生本人之說,今本實數為四百八十九篇),其中經部六十一篇,史部一百八篇,子部二百十七篇,集部一百三篇。可以說他關注的重點,是在子、史二部,與清人的偏重經學、小學有所不同。從所涉時代來看,包括了從上古到清代的各個時期,但以宋人著作爲最多,達230種,接近全書的一半。凡此均可看出作者在博通中有所專擅的方面。
《四庫提要辨證》所涉博大精深,對近五百種書中的各種複雜難解的問題,作出了精當科學的解析。所涉如一書作者之歸屬、成書之始末、內容之分合、流傳之完殘、傳本之真僞等,都有很具體的指正和發明。應該說,《四庫提要》中帶有明確的傾向性的偏失是很明顯的,如以漢學正統之立場貶抑宋學,對西學一知半解地輕率譏評等,批評較爲容易,余先生對此雖所見十分明切,但因議論可因所見不同而發揮,毋庸逐一討論或批評,故一般較少計較。他所指出的,大多是《提要》的硬傷。在此僅舉《蒙求》爲例,以見一斑。《蒙求》是中國古代著名的蒙書,明清間流傳較廣的是宋徐子光的注本,其作者則署作李瀚。余先生的考辨長達近萬言,所考主要是三個問題,一是此書的作者及其事迹,二是此書注的作者,三是書中用典的出處。《四庫提要》據《資暇集》有“宗人瀚作《蒙求》”的記載,從《五代史·桑維翰傳》中找到後晉翰林學士李瀚浮薄的記載,就斷此書爲“晉李瀚撰”。其實《提要》的作者讀書稍爲仔細一些,就會發現錯誤的所在,即唐文宗時李匡文的著作《資暇集》中已經提到了《蒙求》,且稱作者爲李翰,其作者怎麽可能是一百多年後的後晉人呢?再者後晉的這位也不是李瀚,而是李澣,因其先仕後晉而後仕遼,故在《遼史》中有其傳。這些問題都並不複雜。清末因此書日本傳本的舶歸,此書卷首有天寶五載(746)李良的《薦蒙求表》和李華的序,作者爲盛唐人李翰,森立之《經籍訪古志》、楊守敬《日本訪書志》據此駁《提要》之失。而沒有見到日本刊本的黃廷鑑《第六弦溪文鈔》、周中孚《鄭堂讀書記》也廣引典籍以糾訂《提要》之誤。余先生對此書前人已有的考證成績,逐一援引,並稍作評騭,如謂楊氏稱引二李表、序,仍稱作者爵里未詳,卻忽視了表、序中對爵里均已敘及,謂黃氏所考有得,但忽略了兩《唐書》都有李翰傳,稱道周氏“特爲精密”。在此,余先生對前人的研究可說是不掩其善,不護其短,其本人的發見則另述。他據明刻本顧起倫《蒙求標注》,指出明人已知作者爲唐人李翰;又據金元好問《十七史蒙求序》,知宋、元刊本原有二李序、表,足與日刊本印證;而于李翰生平出處,則廣引唐代典籍以予發明。相比於前人的研究來說,他的考辨是最爲精當的。其次是《蒙求集注》的注者,又涉及集注者徐子光的生活時代,徐子光與徐賢是否同一人,徐注的八卷本和三卷本的關係,以及徐注所稱舊注出自何處等。余先生對此僅用不足千字,即作了允當的詮解。他的重要發現則是,徐注《蒙求》所稱之舊注,與日本刊本的原注,其實都是出於《蒙求》作者李翰本人的手筆,他的依據一是二李序、表的記載,稱“每行注兩句,人名外,傳中有別事可記,亦比附之”(李華序),“注下轉相敷演,約萬餘事”(李良薦表),都很明確。他又引宋人《雞肋編》和《學林》的記錄,知宋人已知爲李翰自注,但徐子光對此已不甚明瞭了。楊守敬已有見於此,余先生則進一步予以證定了。考定《蒙求注》爲李翰自作,對利用此書以作古籍輯逸,極其重要。如三十年代印《叢書集成初編》,《蒙求》有自注的《佚存叢書》本和徐注的《學津討原》本,只因徐注文繁而不取前本;而近年印《續修四庫全書》,卻選用了雖珍貴但殘缺的應縣木塔藏遼白文本,不取自注本,也未稱允當。倒是日本學者編《本邦殘存典籍輯逸資料集成》,利用自注本輯出了大量古籍佚文,很具識見。最後是《蒙求》用典的出處,《提要》對此有一大段似是而非的考論,楊守敬已作了詳細的辨駁,很見識力,《辨證》全引之,以爲“尚有未盡”,再就毛寶、韓壽二事作出解析,更見妥帖。就此一篇來說,可以說《提要》原文的十之七八已被駁倒,經此辨證,《蒙求》及其自注的價值才得到充分的證明,意義是非常重要的。余先生的治學原則也於此有所展示:一是凡研究之問題,前人已有論列者,務予援據;二是對《提要》和前人所述,平心分析,務求其是;三是凡考辨所及,皆循本溯源,知其端委變化,凡提出己說,則儘量追求博證、確證,證據不足,不妨仍予存疑。
還可以舉一些非常具體的考訂。如對作者姓名的確定,雖屬小事,但要求得確鑿的結論,也必須要有堅強的佐證。如宋代史書《東都事略》的作者,《四庫提要》作王偁,依據是此書明刻本的署銜。在余先生以前,清末陸心源在《儀顧堂題跋》中已經據所見此書宋槧本和明覆本以爲應作王稱,錢綺又據影鈔宋本提出應作王稱,並認爲其字季平與名“稱”合,余先生又揭出五松齋仿程舍人本的署名,以及《郡齋讀書附志》、《玉海》、《分類夷堅志》的書證,又舉出陳垣先生舉出的《學海類編》本《西夏事略》和宋蜀刻《二百家名賢文粹》的題名。這些多方面的書證集中起來,王稱是而王偁誤,可說是完全證定而不可移易了。再如清人從《永樂大典》和《說郛》中輯出宋末筆記《愛日齋叢鈔》,《說郛》題作者姓葉而失名,《四庫提要》遂以爲書目不著錄而作者名無考。余先生指出清初人黃虞稷《千頃堂書目》著錄此書爲十卷,且列作者爲葉寘,弄清了此書的作者和卷次。又進而從南宋《鶴山大全集》、《平齋文集》、《後村題跋》、《吹劍錄》等書中勾尋其生平事迹,爲今人利用此書指示了可靠方向。類似的情況還有元代《測圓海鏡》的作者應爲李治而不作李冶,也有很充分的證明,所舉作者兄弟數人名皆從水,尤爲鐵證。像這類例子在全書中很多,就不多舉了。
余先生是當之無愧的大師級學者。他能夠寫出《四庫提要辨證》這樣的力作,蓋因其讀書深入得法,研究方法科學,加上一生勤奮向學,博聞慎思,所獲自然邁越前修,爲世公認。前文已經指出,他的讀書研究方法從外在方式來說,是繼承樸學傳統,以具體文獻和事實的考據爲主的。但如作深入探求,可以發現他的讀書與前人已有極大的不同。一是掌握目錄以求全面把握文獻,對存世典籍有全局在胸的理解。認爲目錄學可以“辨章學術,考鏡源流”,雖是清人章學誠所提出,清代理解及此的學者也頗有其人,但要真正做到,則非常不容易。余先生在其另一部經典之著《目錄學發微》中,特別將目錄學的功用歸納爲六點,即“以目錄著錄之有無斷書之真僞”、“用目錄書考古書篇目之分合”、“以目錄書著錄之部次定古書之性質”、“因目錄訪求闕佚”、“以目錄考亡佚之書”、“以目錄書所載姓名卷數考古書之真僞”(《目錄學發微》卷一《目錄學之意義及其功用》),可以說是他精通目錄以治學的心得之談。在他的研究中,可以看到他對每一具體問題的所涉文獻,有全面的瞭解,對每一種用書的源流變化,都有很精緻的理解,據此而展開考辨,無不舉證充分,邏輯嚴密,令人信服,即得力於此。他的《古書通例》所論雖以漢魏以前古籍爲主,但他提出讀古書應“案著錄”、“明體例”、“論編次”、“辨附益”的原則,也可以說是他讀一切古籍的原則。他特別推崇三國董遇“讀書百遍而義自見”(《三國志·魏志·王朗傳》注)和北齊顔之推“觀天下書未遍,不得妄下雌黃”(《顔氏家訓·勉學篇》)的讀書箴言,認爲“百遍縱或未能,三覆必不可少”。他自述讀書研究的情況:“每讀一書,未嘗不小心以翫其辭意,平情以察其是非,至於搜集證據,推勘事實,雖細如牛毛,密若秋荼,所不敢忽,必權衡審慎,而後筆之於書。”這種小心謹慎、實事求是的態度,體現在全書的每一處論述中。從細節說,凡所引書,一律援據原書原文,不據他書轉引。《四庫提要》在這方面就有欠缺,如經部諸書提要,看起來旁徵博引,頭頭是道,但仔細覆核,不難發現多是據朱彜尊《經義考》轉引的,以致許多結論並不準確可靠。余先生將其所引文字、所涉文獻、所及問題,窮源溯委,反覆斟酌辨析,以求明瞭真相。他能取得如此巨大的學術成績,原因即在於此。
最後還想提出本書中所見作者的學術氣度和良好學風。余先生認爲自晚清以降,對《四庫提要》的態度,“信之者奉爲三尺法,毀之者又頗過當”,他都不贊同。他認爲該書“敘作者之爵里,詳典籍之源流”,“剖析條流,斟酌今古,辨章學術,高挹群言”,“自《別錄》以來,纔有此書”,給以極高的評價。他的工作得到學術界很普遍的好評,但他在將自己和清人的工作比較後,用射鳥爲譬喻:“紀氏控弦引滿,下雲中之飛鳥,余則樹之鵠而後放矢耳。易地以處,紀氏必優於作《辨證》,而余之不能爲《提要》,決也。”這種虛懷若谷的學者氣度,也是余先生一生謙遜爲學的自然流露。聯想到近年學術批評中常見的現象,捧場者一味吹噓,動輒就說某書有幾大優點,棒殺者發現前人的一點錯誤,就象打落水狗一樣地全盤否定,都不是學者應有的行爲。余先生半世紀以前所說的這些話,很有針砭時弊的意義。
本書於1937年7月印行史部和子部未完稿十二卷。作者身前編定全書爲二十四卷,1958年10月由科學出版社出版。中華書局於1980年5月據以標點重排後出版,至今也已二十多年。雲南人民出版社這次重印,是本書的第四個印本,內容則仍完全保留作者自定本的面貌。
【本文原載《四庫提要辨證》,雲南人民出版社2004年;又刊浸會大學中文系編《人文中國》第十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收入商務印書館最近出版的作者新著《出入高下窮煙霏:復旦內外的師長》。感謝陳尚君老師授權發佈。】
編輯:汪宇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