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張欽良教授：易位句研究

Q1. 是什麼觸發了您對易位句的興趣，以至作為碩士論文的題目呢？

Q2. 能簡單談談易位句的句法特點與語義功能嗎？

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其句法特點──是不是句子各成分都可以隨意充當追補成分呢？研究後發現可成為追補的成分是有限制的。例如「我識得下個月會去英國讀書嘅嗰個同學㗎。」（我認識下月會去英國讀書的那位同學），「下個月會」並不能單獨地抽出來放在後面，「我識得去英國讀書嘅嗰個同學㗎，下個月會。」是不可以接受的。簡而言之，甚麼成分可以放在語氣助詞前（「左移」），是需要視乎句子結構的，而非隨意「易位」。

至於語義功能呢，易位句的形成常常跟焦點相關。

Q3. 傳統中文學界也有從句法角度分析易位句的嗎？還是是由您先提出的呢？

我提出以句法上「左移」分析易位句的想法並不算新，美國學者Packard（1986）也有相類似的看法。可是他當時的分析較簡單，也沒有提出相關限制──是不是所有的成分都可以「左移」呢？我的研究可算填補了這個空白部分。

Q4. 話題句，就像是「碗飯呢，我食咗喇。」（那碗飯呢，我吃了）吧，這看起來跟易位句很相似，兩者有甚麼分別呢？

另一個有趣的區別是，易位句末一般不可以出現另一個語氣助詞，話題句則沒有此限制。例如「嗰本書囉，我睇咗㗎喇。」一句。通過各種句法測試，可以得知加上了語氣助詞「㗎喇」後，這既不是易位句也不是話題句了。可見語氣助詞分布，是分辨話題結構與易位句的一大特點。

Q5. 易位句有一種分析，指其形成是由重複的兩句省略而來，例如「A+B+語氣助詞，A+B+語氣助詞」這兩句，省略後形成「B+語氣助詞+A」。而重複句，例如「你望咩呀你？」（你看甚麼啊你？），與這分析很相似。兩者是同一現象嗎？

對於這種重複句式（dislocation copying），我最近有一篇文章正是由重複省略的角度分析的（Cheung 2015）。這分析的好處是較容易解釋重複成分。至於這種句式與易位句是否具同一來源，我覺得是一個很值得探討的方向。兩種句式有很多相似之處，例如說，除了它們外，普通話和粵語再沒有一種句式可以在語氣助詞後具有其他成分。但要將之統一的話，目前在分析上仍有一定困難，而這也是我未來研究的一個思考方向。

Q6. 我們知道普通話有類似現象，那麼英文也有嗎？其他語言又如何呢？

但這些外語跟漢語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這些外語在「右邊」的大都是名詞性成分。而粵語、普通語雖然都以名詞性成分居多，卻也容許「都」、「會」這些副詞和能願動詞的易位，甚至有一些看似省略後餘下部分，並不一定是名詞或名詞短語。

Q7. 聽說最近您在第二十屆粵方言研討會發表的一篇論文討論了語氣助詞的句法位置。可以簡單談談您接下來的研究方向嗎？

語氣助詞一般在句子末端，分佈沒多大變化，增加了分析的難度。傳統想法認為語氣助詞位於根句（root clause），在最頂層的位置；而嵌套小句（embedded clause），很多學者認為語氣助詞不可出現於此，有些學者如鄧思穎，則認為有一小部分是可以的。但總的來說，語氣助詞句法研究仍然有限，因此我嘗試提出了一些測試，希望更客觀確立語氣助詞的位置，這也是我未來其中一個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