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态·体制·形式--中国校园足球改革障碍及其突破策略访谈录

心态·体制·形式

中国校园足球改革障碍及其突破策略访谈录

作者：孙科

单位：北京教育学院体育与艺术教育学院

原文刊发：《体育学研究》2018年第1期

面对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振兴足球作为发展体育运动、建设体育强国的重要任务摆上日程的新要求，如何在新形势下校园足球工作中落实、贯彻党的十九大精神，选择有效的路径发展校园足球，提升校园足球的整体发展水平，扎扎实实做好校园足球工作，让校园足球的发展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就显得尤为迫切和至关重要。此次访谈，旨在深入挖掘、阐释校园足球改革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难题，就“重压之下的心态失衡”、“条块分割的窘境”、“形式主义的批判”、“校园足球未来如何发展”等障碍性问题，展开了深入地讨论与分析。这些讨论不仅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认清中国足球的发展道路，还可以认知到校园足球的独特价值和功能，从而有助于学校营造良好的足球文化氛围、培育健康向上的足球文化。

关键词：校园足球；足球文化；足球改革；中国足球协会；体育体制；青训体系；足球操

1 前言

 校园足球的发展日益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成为教育部学校体育工作开展的重中之重。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教育部党组书记、部长陈宝生强调：“发展校园足球是习近平总书记的嘱托，总书记非常重视我国足球事业的发展，这也是广大球迷的期盼。”2017年12月27日，陈宝生部长在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工作领导小组第三次会议暨领导小组与校园足球改革试验区签署备忘录仪式上发表讲话指出：“要以党的十九大精神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引，扎实推进校园足球长期持续健康发展，为中国足球强起来奠定坚实基础”。

 新形势下，如何促进校园足球可持续发展，解决校园足球改革发展进程中的难题，就成为学界讨论的热点话题。为此，本编辑部特邀请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体卫艺研究所所长吴键、北京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金汕、《体坛周报》副总编辑马德兴、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副教授李永明、苏州大学体育学院青年学者邱林博士，就校园足球发展的若干个关键问题进行了讨论。

 在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工作领导小组第三次会议上，陈宝生部长认为校园足球工作取得了可喜的进步。他认为“有人想事了”“有人办事了”“有钱办事了”，并讲了2018年校园足球工作开展的要求或者方向，大致有五点：完善施工图、啃下硬骨头（编制、资金、场地、竞赛体系）、巩固主阵地（特色学校建设和教学、培训、竞赛三大体系建设）、奏响交响乐（多部门协作）、建好加油站（政策支撑与激励）。吴老师，您能不能谈一下校园足球工作过去开展的情况以及存在的问题。

 自2013年《关于加强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工作的意见》、2015年《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的通知》发布以后，教育部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做这项工作。尽管文件发的有一定滞后性，但我们可以欣慰地说，从2014年、2015年、2016年三年的情况来看，教育部在推进校园足球工作当中，做出了很大的成绩。这项工作基本上从三个层面来推进：第一是国家层面的推进，要顶层设计做规划，应该是五年一个规划；第二是省市、区域层面的推进，进行综合改革试点，包括内蒙古自治区，青岛市、延边等一批城市；第三是学校层面的推进，要建设2万所校园足球特色学校。三个层面的推进工作都非常好，现在综合改革实验区已经有36个，校园足球试点县102个，2万所特色学校的审核认定基本完成。

 从2014年开始，教育部投入了很大的财力做校园足球师资培训，具体由中国教科院负责。目前为止，我们培训了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特色学校校长共计12000名，骨干教师的培训有15000多名，教研人员、退役运动员的培训约5000名，青少年校园足球试点区的行政管理干部大概3000名，培训力度是非常大的。这些受训的校长、体育老师回去以后，带动了全国校园足球的发展。教育部审核校园足球实行三个一票否决：学校有没有开足球课；学校有无组织校内班级的比赛；学校学生体质健康水平有没有提高。这样的要求就是旨在引导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面向全体学生，让全国两万所特色学校里面的孩子感受到足球的快乐，能够享受到足球的文化熏陶。

 特别注意的是，这三年的推进没有对运动成绩提出具体要求。这与夯实足球人才基础的想法有关，更重要的是普及足球人口。足球人口和注册球员是相对的概念。足球人口是指青少年在学校期间每周从事两次或者两次以上足球活动，而且每次活动时间不少于30分钟。

 注册球员是指球员在某个足球协会、俱乐部或者业余的机构里面注册。现在校园足球做的主要工作就是普及足球、增加足球人口，这是理解校园足球发展政策的要义。从调研来看，至少在2万所特色学校内部，校园足球的推进工作还是扎扎实实的。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功成不必在我”、“久久为功”。现在，全国校园足球的推进工作有点着急。我也听到一种说法，校园足球工作是否有起色，要靠比赛成绩来说话。巴西U19联赛的冠军巴西圣保罗队30比0战胜包头四中，29比0又战胜了鄂尔多斯蒙古族中学代表队。大家一看，都说中国校园足球太差了，干了三年没有什么成绩。我个人认为这个话没有一个科学的态度。我们是普通的校园足球队，他们是有深厚基础的职业后备队，没有可比性。

 我设计过一个校园足球的十步走，从理念的推进、普及，到校园足球的发展等基础工作，再到理念、顶层设计、政策落地，都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需要示范引领，叫制度突破，需要科学理念的引入。再就是职业足球的发展，运动员的涵养，涉及运动员将来的职业规划。而我们目前刚走第一步，就遇到了很多障碍，就是访谈前马德兴老师所提到的：教育部门和体育部门的不融合，教育部门、职业俱乐部部门和体育部门不融合。比如说运动员的升学、就业问题，特别是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升学通路还没有打通。

 总结来看，校园足球发展的障碍首先就是心态的问题。从中国的竞技体育发展历程来看，“金牌至上”的政绩观导致了很多棘手问题的产生，形成了行政权力主导的体育发展观，这种发展观就是中国体育竞技心态的体现。从中国职业足球改革的发展历程来看，足协的各种规定、政策屡屡引起争议，很多足球发展规划的制定脱离实际，被很多人称为“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可以说，“行政与市场”的错位、缺位、越位发展，导致了1992年以来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的失败。

 足球职业化的改革对竞技足球、校园足球的发展影响是深远的。上世纪90年代，在职业化改革的影响下，市场化办学思潮的鼓动下，足球学校、校园足球的发展一度乱象丛生，危害了校园足球的发展。这些都是急功近利导致的恶果，是在所谓“政绩观”、“利益观”的主导下，心态失衡的结果。现在校园足球的发展，大家都很关心，因为涉及孩子的发展问题。2016年9月26日，白岩松在第四届北京晚报百队杯论坛中谈到：“校园足球的关键不在校园里，而是在校园外，它由场地、教练员、保险三个部分构成，没有这三者校园足球不可能搞起来。一个孩子热爱足球，体育课上的时间是根本不够的，要是他们回到家里，周边没有免费或者说极其廉价的场地，校园足球根本没戏。”不知道，大家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首先要界定概念，什么叫校园足球，什么叫青少年足球。校园足球的主要任务是普及，要培养孩子的球类思维，德国就是如此，让孩子与足球一起成长。我们普及校园足球，一是为了提高足球人口，增加孩子体质；二是发现足球人才，发现学生的足球天赋。这些有足球天赋的孩子，就应该送到专门青训基地。

 实际上，高水平的师资、教练大部分集中在体育部门，针对的人群就是有足球天赋的青少年，这个是校园足球做不到的。所以，校园足球发展的另一任务就是发现精英，然后送到青训基地。我们国家这方面发展得不好，体育部门的精力不足，主要是俱乐部做得多。

 我同意白岩松老师的观点。校园足球的发展如果只是拘泥于学校内部，那么从长远发展看会存在一些问题。

 目前，我们对校园足球的概念界定还没有很清晰的认识，“校园足球”是在2009年出现的新名词，之前称为“学校足球”。它是在我国青少年足球人口严重萎缩、学生体质持续下滑的背景下，为扩大青少年足球后备人才基数，由中国足协提出的。自其产生之后，学界对“校园足球”内涵的争论从未终止。

 目前主要有两种不同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校园足球是以学校为依托，在广大学生中全面开展的以增进学生身心健康、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青少年足球后备人才为目标的足球相关活动的总称。其根本目标是培养青少年足球后备人才，最终目的是提高中国足球运动水平。

 第二种观点认为校园足球是提高广大青少年体质健康水平，培养青少年拼搏进取、团结协作的体育精神，普及、提高足球知识与技能，在普通学校开展的全国性青少年足球活动。其根本目标是增强体质，最终目的是立德育人。

 两种观点都是研究者根据不同时期政策文件精神推断形成的，都围绕着校园足球的本源定位论述，争论校园足球竞技性与教育性的地位与作用，探讨校园足球根本目标与最终目的所在。但两种观点却都混沌于“一元论”之中，并相互对立，没有随时代变化而赋予新的理解，掩蔽了校园足球真正的时代内涵。

 2015年1月，校园足球由教育部门主导开展，回归教育本位，作为学校教育与学校体育的重要内容，其本质属性以教育为首要任务，这点毋庸置疑。而校园足球作为体育项目的一种，其必然具有一定的竞技属性，任何国家的校园足球都是其青训体系重要组成部分，承载着培养足球后备人才，推动足球事业发展的任务。这一点在2017年全国校园足球工作计划中也有所体现。实际操作过程中，校园足球发展过程中出现了“功利主义”和“锦标主义”现象，“异化”了校园足球发展的目标，但我们决不能否认校园足球培养足球后备人才的功能，人为割裂“普及”与“提高”相辅相成的关系。

 所以，我认为校园足球是以学生为主体，以学校为依托，在校内外进行的一切与足球相关的活动的总称，既有普及性又有竞技性。因此，校园足球的场域，既在校内，也在校外。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校园足球的发展将呈现出：校外比校内重要，课外比课内重要。

 发展校园足球是应该的，这毫无疑问，这就是我的回应。今年10月份，中国足协在武汉搞了2005年学段的足球训练营，一共131个孩子。从基本功和球感来看，相比以前同年龄段的孩子，基本功好了很多。在今年3月份，我与其他教练员一起看了2001年龄段的孩子训练。我问了好几个老教练，他们说没希望了。看到了2005年龄段以后，感觉好多了。2001年龄段参加的是2024年奥运会，2005年龄段参加的是2028年奥运会，这涉及中国足球可持续发展的问题。校园足球提出以后到现在，整个再去看这段历程，就以2005年龄段的孩子为例，足球发展的环境已经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从四岁、五岁，或者六七岁的时候，已经有踢球的氛围了。我先不说是教育部门还是体育部门，也不说校园足球发展的关键在不在校园，从这个角度来讲，校园足球的发展就是有必要的。

 白岩松谈的问题其实隐含了足球怎么发展的问题，也隐喻了当前校园足球发展的问题。教育部门搞校园足球的优势的确不如体育部门。从专业角度来看，无论从文件的制定，还是从人员的安排，都必须了解体育、了解足球，要有一定的运动经历，至少是运动体验，不论是工作的还是生活上的。如果不具备以上的特质，制定出来的文件就经不住推敲，就会出现很大的偏差。其实，教育系统也有体制衔接上的冲突，如大体协和体卫艺司。足球不管怎么发展，都不要急功近利，否则系统与系统之间，部门与部门之间，都会产生各种矛盾和问题。  3  君向潇湘我向秦

我接着李永明老师的话说。坚持推进校园足球的发展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在于怎么搞好校园足球？我觉得首先是顶层设计，目前校园足球发展的顶层设计出了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校园足球究竟是什么足球，其概念一直在混淆。走到哪里，世界上只有一个足球，并不是按照地域、年龄就可以分出好多足球。德国也好、韩国也好，日本也罢，所有的地方就一个足球，最高管理部门就是足协。我之所以说顶层设计有问题，强调一个足球，原因在于全世界只有中国说校园足球归教育部门，其他足球归体育部门。所以，中国足球改革的顶层设计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把整个中国足球本来复杂的问题变得更为复杂。

如果简单，怎么简单化发展？

如果简单化的，要在统一管理上面归口。搞竞技足球是离不开最基础的普及。任何一个国家足协的任务，第一是搞强化、搞竞技；第二个就是普及。以日本足协为例，现在日本足协的注册人数，总共才90多万。2005年，日本足协提出了“2005宣言”，旨在“通过足球创造体育文化，创造一个健康的社会。通过普及足球，把体育融入到人们的生活当中，为大家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国内体育报道的主线一直是竞技体育，宣传报道只谈日本豪言2050年夺世界杯，对2050年之前日本足球人口增加到1000万提得就少。给人的感觉，日本好像只是搞竞技足球，其实人家也是搞普及的。我们现在整个的问题是什么呢？体制出现了条块分割。《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公布50条后，把足球分成了校园足球、竞技足球，这样又把足球给分割了，导致了体育部门和教育部门相互之间的矛盾越来越突出。

 我这几年跟着足协去跟教育部门一块碰头，深刻感受到教育部门是非常强势的，我一亩三分地，你别来掺和，体育部门反而处于弱势。现在足协有足协的问题，脱离体制一半之后就刹车了，往前推进的力度不够，例如选派人员的问题，应该是走选举程序的，而不是直接任命。

我认为关键是找到体育与教育系统之间真正契合点和目标方向，解决两者之间的利益矛盾，也就是发展目标和工作重心的差异。

怎么突破这个体制障碍呢？

体制障碍不靠突破，是靠设计的。一开始顶层设计的时候，就没有设计好，组织结构、组织架构没有设计好，就很难再有所作为了。

对于“跨边界”管理的校园足球而言，最大困境并非资源不足、权责不分等，而在于如何形成部门之间高效联动机制与横向联合管理格局。部际联席会议制度或许是一种突破体制障碍的有效方式。

在我看来，中国足球的发展一直在走弯路。校园足球是2009年启动的，当时归口在体育局，中国足协搞了五年，可能会存在些问题。目前，校园足球的归口在教育部，由教育部牵头搞，也会出现很多问题。如果校园足球的发展再出现问题，下一步怎么走就值得考虑和探讨。

 现在才三年，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前面五年说不行，很重要一点，足协进不了校园，学校只认教育部门，不认足协。现在大家都说学日本，日本文部省是体育文化一起的。韩国是体育科技还有旅游是一个部。只有中国是教育部是教育部，体育部是体育部，现在体育总局严格讲起来主要是搞竞技体育的部门，负责全民体育的功能有点单薄，尽管说全民健身也是归总局管理。

 有些省市的基层部门，教体局合在一起了，合在一起就解决了。

 要注意地方的差异性。各个地方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差别很大。比如说体育教育有的是合在一块的，就看一把手是不是搞体育的，可以说搞不搞体育对足球的重视情况是不一样的。

 现在各个学校搞校园足球除了教育部之外，他要根据政策，其他学校里面搞校园足球是不是靠校长在推？学校也是存在这个情况。校园足球搞得如何，重不重视主要看校长重视与否，这也是体制性的问题。

我的感受也是这样。我们做校园足球校长的培训，凡是经过我们培训的，具备了校园足球的教育理念，就推进得很好。现在反而是两个群体有阻力，一个家长群体，还有一个班主任群体。班主任、家长都有面临教学成绩好坏的压力，文化课成绩是要排名的。孩子受班主任的影响最大，是特别听话的。

 现在教育部门，我个人感觉教育部门需要减负，否则很难维系。

 您指哪方面的减负？

 学习文化课的负担太重。如果不减负，校园足球持续健康发展的可能性不大。的确，教育存在扭曲，一个是变态的升学率，一个是就业过于注重文凭。如果教育这两大问题不解决，中国校园足球的发展肯定是要扭曲的。回顾历史，1957年之前就是一个社会健康蓬勃往上发展的阶段。那个时候的体育，其实就是简单几句话：一句是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一句是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前面三个“好”是针对学校体育的，后面的增强体质是针对全社会的。仅有的这几句话，却产生了很好的发展效应。中国足协是1955年建的，并不是体委成立就有。那个时候也没有人说重视足协，都是以体委的名义搞比赛，学校非常重视，非常支持。

 1959年9月13日在北京召开的第一届全运会，北京足球参赛队员多是学生选手。如陈成达是上海圣约翰大学建筑工程系，苏永舜是中山大学物理系的，年维泗是北京育英中学（现北京二十五中）的，也是重点中学。那时候，教育来说和足球非常接轨的，学校就应该踢球，如果踢球好就应该抽调上来，整个的足球体系反而更接近现在的欧美。

 十年文革把整个足球体系破坏了，再加上现在畸形的升学观念，要求孩子必须上大学，上大学还要照着清华、北大的目标。这是不对的，所以，我挺同意马德兴的观点，足协太弱势了，但从业务来说，足协是内行，教育部门是外行，但教育部门几乎掌握了全部的教育资源，不由教育部门主导，校园足球就开展不起来。

 我赞成金老师的观点。从目前看，教育部门掌握着学校内部足球发展事务的资源和决策权，体育部门则拥有除学校体育以外的全部体育事务的管理权，并控制着大部分足球专业资质教练、裁判、场地等优质资源。但是，长期以来由于体制壁垒和部门利益藩篱的存在，两部委之间在校园足球发展中并未形成真正的通力合作，教育、体育资源共享缺乏有效工作机制，且部门职能定位的越位、错位和失位状况依然存在。

 体育部门依托自身优势专注于足球后备人才和竞技水平提高，但无法解决广泛普及和升学考试问题，就造成成材率不高、出路受到限制、规模难以继续扩大，甚至难以维持。教育部门注重于人数普及和全面发展，但难以打破足球课程教学“蜻蜓点水”的低水平现象，造成普及人数大大提升而质量难以提高。

4 愿把欢心凝乐舞

       校园足球的发展遇到了很多的问题，其中最受关注的就是“足球操”，类似的还有篮球操。针对这些操类的形式，有的专家认为可以将音乐、体操甚至是舞蹈，与运动项目结合起来，增加趣味性；有的专家认为这些形式上的东西，违背了足球运动项目发展的本质规律，对足球运动发展有害无益。“抓而不实等于不抓，形式主义害死人”，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看待校园足球发展中的形式主义问题的。

       不能笼统来说一个运动的发展是形式主义，前提分析出现的问题是不是形式主义，有哪些是形式主义的，有哪些不是形式主义的。现在有一个说法是小孩子做足球操是形式主义，我认为不是。我们要培养孩子的球类思维，给孩子一个球，排球也好、足球也好、网球也好，都是建构一个思维，促进大脑发展，建构一个时空概念。这个时候，孩子玩任何球都是有益的。从足球技术的本身来讲，守门员技术的实现也是通过手来建立人与球的关系。

       其实从思维科学的角度来看，足球开发的是创造力。德国孩子为什么玩球，就是要促进他的脑力。我们不需要苛责他用什么球来玩。校园足球面向孩子，首先是普及以提高孩子的思维能力，提高孩子的体质健康，提高孩子的神经系统对身体机能的支配。从训练的科学性来谈，专业技术和专项素质的能力的培训，最优的年龄阶段是在12岁左右。

       最早说校园足球发展过程中存在形式主义，就是从足球操说的，说足球操是形式主义。为什么说足球操是形式主义？学校体育要求学校要有大课间活动，保证1个小时的运动量，这是好事。这大课间活动做什么呢？要有一定的内容要填充，不能仅仅跳广播体操，看国家重视足球，就产生了足球操。足球操是谁编的呢？一般都是舞蹈、健美操老师编排的，这些老师不懂足球，但足球操可以编排很漂亮，加入了很多足球动作，每天跳来跳去，学生的足球技术真的能提高吗？我看未必。从这个角度来说，编足球操的出发点就是应付检查，或者是追热点、搞迎合，这样就可以贴形式主义的标签。从实际调研来看，足球操需要孩子拿球，球是不能离开身体的，离开身体就控制不了，这个足球比赛实战相差甚远。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必须遵循其本质规律。足球运动就是足球运动，它是一种同场对抗类的运动项目，所有的教学训练都是围绕着解决比赛中的问题而展开的，绝不是拿个球在手上跳跳操这么简单。

       2016年我被教育部选派至法国学习校园足球，曾与法国专家探讨过足球操的问题，他们在1769~1848年期间，也曾在校内开展过足球操活动，但只是将其作为体操活动的一种形式，由于对足球运动带来了不利影响，继而终止。近期以来，我国许多地区的足球操都改为用脚来进行活动，虽有进步，但对校园足球发展容易产生异化导向，是一种弊大于利的活动形式，所以，“抓而不实不如不抓”。

       过去足球的发展是投入不够，造成足球资源的贫困。现在都重视足球了，国家领导人更是关注，拨款投入多了，所以，大家都有压力了。有压力，就得各种方式来展现其对足球的重视。足球操也算是一种方式吧。如果把足球操更多划为体操，足球是一个器具，最后落实到操上，不是足球上，那就没有意思了。在我看来，越是偏远的地方，形式主义有可能越多，大的都市如京沪反而不多。

       我跟前中国足协副主席薛立交流过。她认为足球操是很受欢迎的，关键是怎么编，如果是传接配合的足球技术编排，这是可以接受的。

       中国地方太大了，情况千差万别，不能一概而论。地方上的确有一些形式主义，我也同意金老师说的，越偏僻的地方形式主义越严重，很多大城市是不存在的，确实就是这样。很多地方为了应付检查，足球器材排放都很整齐，很新，一看就没怎么用，就是为了应付检查的。检查的领导走了以后，器材室的门就一锁，这就是形式主义，搞欺上瞒下。大的城市，信息量大，信息传播也快，很多学校是不敢担这种风险的。

       校园安全是很重要的，学校里安装了很多摄像头，联网以后，各个课程也都在监控之内，老师课上教什么，状态怎么样，都一目了然，这是治理课堂教学走形式主义很重要的一种监督方式。但是，很多老师是反对的，因为涉及到隐私。不过，现在家长都很支持孩子报足球培训班，市场对足球教育的需求增多，这个需求反向说明校园足球的影响力大了，而不是大家说的搞搞形式来应付上级检查。

       校园足球的发展不缺金钱投入，缺乏理论的引导，缺乏体育资源的支撑。以校园足球培训为例，体育部门应该搭建一个平台，一个与一线训练接触的平台，培训不能仅仅靠讲座，一定要接地气。从培训的效果来看，集中培训的效果也未必好，很多钱都浪费在交通费、食宿费上，都贡献给铁路、旅游业了。我建议还是组建培训团队，走下去培训，可以深入到县、城镇甚至是乡村。所以，谈形式主义，还要杜绝培训中的形式主义，看似搞了很多培训，效果未必很好。  

       从培训角度来看，现在各大体育学院最主要的任务是培养师资和高水平教练，满足中小学特色教学的需求。我们调研了中小学的校长、教研员、体育教师，最大的感受还是体育老师的足球执教水平有问题，这是最重要的。在影响校园足球发展的诸多问题中，足球场地不是第一位的影响因素，仅仅排名第五，师资才是第一位的，涉及教学水平和带队水平。

       教育部体卫艺司司长王登峰也曾多次表示：“校园足球发展要由追求数量转向提高质量。”怎么提高质量？就要看教学、训练、竞赛三大体系的完善。这三大体系的核心则是教练员，或者说是足球教师。高质量的教学、训练和竞赛都需要依托高质量的教练员（足球教师）团队。2009年之前，学校足球面临的主要问题是“踢球的孩子太少”；2009年至今，校园足球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会踢球的教练员太少”。要解决这一问题，需要从顶层设计入手，统一规划中国青少年足球教练员培训体系，推进教育系统足球师资培训与中国足协教练员培训体系的有效衔接与融合，充分利用足球协会优质足球讲师资源，提高教练员培训的专业化水平。    

       当今青少年足球与校园足球最大的困惑是师资，在这方面日本的经验值得借鉴。日本足协不断向各级教练员灌输他们的强化指导方针，提出新的教练认证制度，2009年时在日本足协注册的足球教练总人数高达61291人。2012年在日本足协注册的，由日本足协发执照的教练就达到了七万多人。为了给日本的青少年球员创造良好的足球环境，日本足协非常重视J联赛对青少年运动员的影响。当J联赛中优秀的国外选手退役后，日本足协会给予他们以最优惠的待遇，让他们能够留在日本指导青少年训练，使青少年选手有更好地模仿和学习技术（中国的中超做不到，因为球员收入过高退役后留不住，但甲级尤其乙级、丙级等次级联赛乃至其他赛制有一定水平的球员可以）。教练员的培养与普及，一直就是日本足协主抓的方向。在2010年日本足协的预算中，关于教练普及事业这一项的支出就达到33亿日元，仅次于日本国家队相关事业支出的预算。

      目前师资的现状是专业技术水平高的没有理论，理论水平高的没有专业技术水平。现在推专项培训，有的地方真的缺老师，这帮球员技术很好，但是要解决教师资格证的问题，这些球员又考不出来。我想，师资培训应该从高校就抓，课程设置和培训主体要重新设置。

      每年国外引进的优秀教练员，应该放到大学去，让外国教练培训高校教师，然后再扩展培训。现在说缺师资，换个角度来看，师资也可以说不缺了。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没有必要非得用专业水准的运动员或者毕业生去小学当老师。现在最缺的是球探，我们可以把我们的老师培养成有球探思维的人，把有天赋的小孩能够挑出来，送到专业的后备队去培养。足球发展需要全员育人，不能仅仅是足球教师，校长、班主任、各个科的教师都应该喜欢足球，至少对足球感兴趣，这样足球文化才能培育起来，才能杜绝形式主义，发自内心地来发展足球。当然，全员都有这个球探思维就更好了。

      试想一下，如果语文老师是个足球迷，他就会在课堂上通过各种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足球的发展在球外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认为现在有关政策要求其他学科老师不能兼任足球教师，是值得商榷的。

       您谈的是教育部印发的《学校体育美育兼职教师管理办法》（教体艺〔2017〕7号）。这个文件制定的初衷是技能化思维发展体育，很多兼课老师体育技术不专业，影响了孩子的运动生命历程，失去了生长性。一定程度上来说，我是认同这个文件政策精神的，动作教学的不规范有可能会让孩子失去专业发展的机会。文件规定：“体育兼职教师的选聘对象应是其他学校专业体育教师，校外教育机构、体育运动团体与体育系统的有关体育工作者；具有较高的体育艺术专业技能水平，一般应具有中级以上专业技术职称，或在相关体育、艺术领域中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士。”

      这里边规定很清楚，关键词就是体育系统内。不过，具体来说，体育教师从事的运动项目不同，一人兼几门体育课，也会出现很多问题。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情，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在于，不能一棍子打死，搞一刀切，搞一个大门槛，这样就把一项事业的发展禁锢住了，迟早会失去活力。难道体育教师形式上都是体育专业的，就能教好足球？就跟足球教师难道一定能教好足球的道理是相通的。

       在我看来，不管是什么学科的，懂教育的、专业的、职业的且具备长期从事某一项运动的实践经历，最好是具有某项运动的级别资质，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例如，一些高水平运动员以及退役的运动员，本身从事的不是体育教育工作或者不在体育系统，也不是那么有影响力和知名，长期的训练经历也能够支撑其运动技术的传授。

     这个文件的出台是有背景的，是为了确保体育教师的数量。现在足球老师是结构性的缺编。结构性缺编是什么？总的编数不缺，但是足球老师缺，就是其他学科老师编制占了足球的编制。

大家谈到的是师资准入问题，中国有六万合格的教练支撑校园足球的发展吗？没有。一定程度上我是同意孙老师所说的，你不能让一个乐盲教音乐，也不能让一个球盲教足球，更不能让一个不懂足球的体育教师教足球。即使找一个体育出身的不懂足球的，也是没有用的。

年维泗亲口告诉我，他去匈牙利学习足球，先跟宾馆服务员踢球（1:0赢了），练半年后再跟田径队踢。我们的球员一看，自己的确技术太差了，真得好好训练，不练对不起国家，一千个农民供一个人出国，费用太高了。后来，这帮球员偷偷练，结果遭到了国外教练员的批评，说我们球员越练越不规范，形成了很多坏毛病，越练越麻烦。所以，我们的确不能让不会踢球的来教足球。

我认同孙老师和金老师的观点。学生年龄阶段是足球技能形成的黄金期，错误动作技能形成将难以改变。通常情况下，不会踢球的足球教练员带队教学、训练、比赛，怎么可能传授给孩子正确的技术动作？自身就无法进行正确技术动作示范，何谈传授？2016年走访某省校园足球师资培训班发现：培训时间短，多数学员是学校从事足球以外的体育教师，没有足球基础。这种对没有足球基础的体育教师进行的短期培训班，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校园足球师资短缺的问题。青少年足球发展需要“教练为先”，如果缺乏会踢球的足球老师，学生足球运动员的水平就不会迅速提高，严重校园足球的健康发展。

我也同意孙老师的“不能一刀切”。不过，校园足球的开展主要在校园，是针对学校的学生开展的，是启蒙阶段，不要求教师有专业球员的技术水平，可以先培养兴趣，再强化技能训练。我也同意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正如什么样的教练有什么样的学生，教练水平越高，对学生的技能发展越有好处。

从技术传授上来看，一张白纸反而没有事。从管理来看，现在教育部门越来越强势，门槛搞得越来越高，弄得形式上看着很专业，其实并没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因人而异的。

5  问渠哪得清如许

校园足球怎么发展，核心问题就是顶层设计。顶层设计需要对整个中国基层的情况要很了解，不能不了解就制定政策，否则会出现偏差。社会的普遍心态是调侃、讥讽足球。我们不要因为国家队的成绩不好，竞技成绩不好，就说中国足球的形象不好。我还是强调一点，怎么成绩不好了？是什么原因造成不好的？回到校园足球本身，我们要搞清楚为什么要发展校园足球，需要把这个问题先弄清楚。

上世纪90年代，秦皇岛的中国足校建立之后，其他足球学校就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了。很多足球学校开办的目的就是挣钱。有一句话很经典，“只要有钱，坐着轮椅来也收”，甭管什么豆芽菜，小胖墩，完全从盈利角度出发，这绝不是搞校园足球、足球学校的初衷。

说白了足球的发展就是市场化、职业化、产业化，但这不是发展校园足球的初衷。

谈到这里，我想中国校园足球改变与教育产业化有关系。

其实民国开始就建立很好的学校制度，我也研究过北京的体育，当时就是一些学校的联赛已经相当不错了。建国以后，中国开始学习苏联设立体校。

目前为止，最适合中国体育的就是业余体校，三级训练的体系。后来为什么中国足球发展的不理想，主要是搞俱乐部了，不用体校体系。到了最后，最能够把体校和青训体系结合起来的机构也没有了。德国很多专家谈德国足球与英超的最大的区别，就是青训系统的不同。巴西和阿根廷的足球非常普及，为什么这些年不行，因为靠街头足球的方式成为足球强国的历史一去不返了。所以，普及是普及，真正拿成绩的还要靠青训。  

接着金老师的话谈一下青训与校园足球的关系问题。从“大青训”的角度来看，校园足球应该属于足球青训的塔基，也是最为重要的环节，这也是中国足球青训的发展方向。我们不能一谈青训就是竞技，就是提高，一谈校园足球就是兴趣，就是普及。

目前，我国足球青训体系存在的主要问题有：纵向上普及与提高两大层级呈割裂发展态势，具体表现为：体育与教育部门之间存在一定的利益藩篱，难以形成通力合作；校园足球与U系列竞技足球的发展理念不统一，没有衔接点；校园足球后备人才怎么选拔、培养和输送，缺乏一条明晰的人才培养与输送路径等等。横向上青训主体相对混乱，各主体之间相对孤立。我们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就是：要把握好青少年足球普及与提高的协同发展问题，处理好政府、学校、俱乐部、协会等多元主体的合作关系，在逻辑上解决“普及”与“提高”的矛盾。

近日，中国足协公布了30个新部门的设置，特别增设了男子青训部和女子青训部，教育部公布2017年全国校园足球工作计划中提出研制校园足球“满天星”精英训练营建设方案，加之去年开展至今的校园足球高水平队伍参加的“青超联赛”扩军等。种种迹象表明，校园足球将在中国足球青训中发挥重要作用。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大家一直批判业余体校，批三级训练体系。我个人感觉业余体校支撑了中国竞技体育的发展。有没有问题？肯定有问题，问题在于顶层设计，即我一直强调的“条块分割”。业余体校属于体育部门，不属于教育部门，也就是说，它是游离于教育体系之外的，这样就会导致教育的资源没有向业余体校倾斜。职业化兴起以后，出现很多足球学校，也包括现在的恒大足校。这些足球学校的问题很明显，就是得不到教育资源的倾斜。新的情况是，很多专业队都以整队的形式进入到了各个地区的优质学校、重点大学，这是很不错的做法。发展校园足球，应该把中国的三级业余体校制度重新恢复起来，核心问题就是教育部门敞开胸怀，接纳这些运动员。

举个例子：1991年9月1日，乌兹别克斯坦独立，其间业余体校制度取消。1994年广岛亚运会，乌兹别克斯坦拿了冠军，靠的是前苏联业余体校培养出来的那拨足球运动员。2006年，乌兹别克斯坦开始改革，总统授权乌兹别克足协“指挥”人民教育部、高等及中等职业教育部、文化和体育部，强制性地建立“足球学院”、每个州都至少要拥有一所寄宿制足球学校，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都衔接起来，类似三级训练体制的业余体校。我们国家现在搞足球学校，都是全国省市集中到某一个地方，如恒大足球学校，周边全是陪读的。而乌兹别克斯坦的孩子不用离家很远，就有足球学校可以上，能够接受高水平的培训。这些靠什么，必须靠顶层设计，要求每个省市都要有高水平的足球学院、足球学校。

现在教育部门成立一个足球专家委员会，很多专家全都是足协的，都是体育界的，这就是重叠。今年的青超联赛，各个俱乐部的梯队、省市体育局的队伍，还有学校的队伍都能参加。那它的目的、出发点是什么？谁来主导？足协那边的本意是希望打破教育和体育的壁垒，教育口这边希望能够主导，争取更多的学校能够参加，提高校园足球的竞技水平。

最终参加青超联赛的，一个年龄段的队伍，真正高水平的队伍没有进来，进来的都是教育部门搞的那种特色学校。结果打比赛，一打就输10个，输8个，输7个，这种比赛的意义不大，说白了就是政绩观的问题。

从几位专家的观点来看，体育部门与教育部门的协作尤为重要。校园足球出现的问题，“根”在于部门之间的分割，执行的时候表现在各管一摊，这是体制性融合的问题。我知道金汕先生有个很鲜明的观点就是“足球从爷爷做起”，这是邓小平同志提出“足球从娃娃抓起”观点的延伸。无论是娃娃、爸爸、爷爷，这里边都会涉及一个问题，就是足球文化的培育问题。

文化是什么？足球文化是什么？我想逃脱不了热爱足球的氛围、喜欢足球的热情和把足球作为生活方式的态度。问题是怎么热爱足球？足球是不是代表了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是不是刻有锻炼人品质的基因，是不是一种健康的文化，这都很重要的。恰恰在我国，足球成了一种“恶俗”的调侃，甚至烙印上“不干净”的色彩。我想，校园足球首先必须是纯净的，能够让孩子真正体味到快乐，而不是“唯竞技”，搞一些所谓的手段、技巧，获得一些成绩，校园足球应该是健康文化自觉笼罩在各种手段之上，不能让工具性的东西将文化破坏殆尽。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方面的思考，我们怎么在校园里面把足球扎根，形成比较好的校园足球文化？

要调动孩子的天赋、天性，孩子喜欢玩，充分给他玩的机会。所以我们现在要求小学阶段足球玩起来，开一些趣味性的游戏，对抗的、游戏性的、小场地的比赛，开展游戏性的班级比赛，每个孩子都参加，而且真正卷入到游戏里面，这样才会让人格培养真正的定型，光说教是没有用的。现在倡导的规则意识，集体主义意识，一定要在与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建构。所以校园足球的文化建构，校园足球建构什么文化，重点就是教会人们去爱国、爱集体以及顽强拼搏精神的培育，足球绝对不仅仅是竞技，如果落地到学校，年纪越小，游戏性就要越强，然后慢慢发展技能。小学玩起来、踢起来，中学赛起来，这些都是校园文化培育很重要的理念。我还要强调一点，校园足球的发展、校园足球文化的培育需要融通，需要足球协会、足球社团盘活，我们不能光听、看，而不去做。

文化、教育、体育要统一起来。中国足球发展最关键问题需要立体化的体系。今年，上海全运会拿了4个项目的金牌，但队伍里面有几个是真正的上海人？全运会完了以后，这些外地运动员怎么办？下一步的学籍怎么解决？全运会之后，80%的足球运动员在中国足球界消失了。他们干什么去了？有没有高校能接收这些运动员。

所以，改革一方面要创新，另一方面要考虑现有的资源和人。中国的校园足球发展，应该依靠足球俱乐部建立从小学到大学一整套的衔接体系。现在广州富力足球俱乐部就走这个模式，把校园足球、专业足球、职业足球整个渠道打通了。这个必须得到教育部门的大力支持，如果教育部门不支持，俱乐部是进不了学校的。

这个体系，成长渠道好几个，踢球好的运动员可以去职业俱乐部，淘汰的运动员继续读书，最后可以考综合大学、体育高等院校或者专门的足球学院。

如何降低青少年足球人才淘汰率的问题也是校园足球文化形成的一种保障机制。踢球的孩子被淘汰的少了，或者说可以继续攻读学业，那么家长就会放心让孩子踢球。我国现行的足球后备人才培养路径存在“单向化”问题，就是“踢得出来，你就成才，踢不出来，你也成材”。一旦球员没有进一步发展，被淘汰，就会面临“无学可上，无球可踢”的窘境。

我们可以借鉴法国青少年足球人才培养一些先进方式解决此类问题。法国足协在全国建立了15个精英训练中心，通过精英选拔赛挑选13岁学生球员召入训练中心进行2年培训（13~14岁是初中3、4年级，是职业规划选择关键期，被挑选球员基本选择职业足球，其他球员则选择继续攻读学业），所有费用由法国足协承担。其间，球员参加全国选拔赛应召进入职业俱乐部梯队或国字号球队。

对于未被选拔进入精英中心的学生球员，则可以进入高中继续攻读学业，足球就成为一项终生体育爱好。这样就可以降低学生球员职业规划的风险，在关键时期选择自己的发展方向。职业风险降低了，家长至少不会过于反对孩子踢球，有了大量的校园足球人口基数，也就有了校园足球文化形成的保障。

我主张用球队、校队，学校足球队取代足球特色学校，这个更有现实意义。足球文化少不了竞技运动，离不开学校足球队的带动作用。搞两万所足球特色学校效果远不如搞两万支校园足球队更有现实意义。

我认为每个学校都应该建自己的校队，只有这样才能把校园足球真正的带动起来。校队是整个足球学校的龙头，这就好比国家足球队。为什么说中国足球不好，很重要一点是中国国家队踢得很差。这就是示范作用。如果龙头搞好了，整个带动作用是不一样的。如果这个校队能够组建起来，那么它对整个学校校园足球的开展是有带动作用的。校队训练、比赛的时候，就会吸引很多学生围观。日本也有校园足球，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搞足球，而是他们有一支很强的校园足球队伍。

开展校园足球要因地制宜，北京的弱项是场地缺乏，但其他方面有自身优势，而且有多种模式。北京有了一种京西训练营模式，有别于探索当年的人大附中模式。虽然人大附中模式为人所羡慕，但并非所有学校都能提供如此大量的资金与设施以保证三集中模式的运行。

近年来，我市的一些足球人参考国外经验，开始推广一种新的青少年足球培养模式，即训练营模式。在这种模式中，学生平时在学校上课，俱乐部派教练员到学校进行选材并培训体育老师，平时由体育老师负责学生的课余训练，在周末俱乐部会挑选有资质的学生集中到俱乐部的训练营，由专业教练员进行直接辅导。目前活跃在石景山区的京西训练营就是以这种模式在该区建立了16所网点校，校均50多名学生，注册1300余人，取得了较好的效果。这种模式可以推广。

6 结语

振兴中国足球是全国人民的共同愿望，已经成为建设体育强国，实现中国梦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只有加快普及校园足球，才能为青少年健康成长和足球振兴奠定坚实基础。

国际学术界普遍认为，青少年足球的发展首先要依赖各级教育部门、学校与社区之间的通力合作，多元主体发展校园足球理应是校园足球发展的常态。鉴于中国体制的特殊性，体育与教育部门归属的主体不同，如果协调不利，就会产生各种利益上的冲突，造成了校园足球发展的内耗、障碍。

从长远来看，中国校园足球的发展任重而道远。我们不仅要有好的观念、理念，还要有好的心态，不能急功近利；不仅要抓普及，更要抓提高；不仅要讲究部门间的协同，还要讲究部门的融通；不仅要重视足球的育人功能，更要重视足球对人美好生活的促进作用。从诸位专家的观点来看，通过引进来、走出去的方式，抓紧培养“优秀足球教练”，以俱乐部为抓手，以各省市高水平的足球学院为依托，建立起从小学到大学完整的足球教育培养体系，才是校园足球发展的上策。

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加快实现《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提出的“促进青少年足球人才规模化成长”。

注：参考文献见原刊